“哦,大人倒是想的周到,只是厂公并未吩咐那么多,还请大人自己决断。”
他奶奶的。
武大器心中暗骂一声,脱去身上的金线飞鱼锦袍,换了一件夜行衣。
一年之前,他便是穿着这件夜行衣在曾显家见到了李戮玄那惊人的刀法。
见到秦忠慧的时候武大器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这个曾经掌握了半个朝堂的老人此刻看起来如同风中残烛一般,似乎他的生命力也和他曾经侍奉的启泰帝一同远去了。
“大器,是你来了么?”
“厂公唤我,自然是要来的。”
“身上有酒气...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啊大器,在南明府的日子一定很快活吧?”
武大器淡淡说道:“都托厂公照顾,不然这等好差事轮不到卑职。”
“一码归一码,你在勾丽干的活儿不错,既然答应了你,就不能食言。当官和入宫都和做买卖一样的,人家给了货,你便得给钱。”
秦忠慧说到这里似乎是被粘痰卡住了,咳嗽了半天,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缓过来后才说道:“大器,今夜我厚着脸皮同你说这些,是想同你做最后一笔买卖。”
武大器闻言心里一惊,他再也坐不住,就势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厂公!”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厂公!”
“哪有长青的树,哪有万年的藤?”秦忠慧悠悠说道:“大器啊,我现在的所求,和你当初来找我时是一样的。”
“你那时想去寻个闲差,我这时也只是想带着自己的棺材本回到烁阳老家。”
“以往这个时节,正是河鸭最肥的时候,捉了来杀干净抹上些老姜粗盐闷在炉灰里,下完稻种正好能吃。”他说着说着脸上现出了向往的神色。
“自从入了宫以来,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鸭子。”
“哦,对了,承恩初次来见我时就是带着一只这鸭子,就在我的衙门里给我烤了,真香啊。”
“你们暗里说的我都知道,说他是剃了胡子断了阳根才得我的心。”
秦忠慧嘿嘿一笑:“其实啊,是那只鸭子买来了他半生的富贵,也要了他的命啊。”
“厂公若是想吃,卑职带人去烁阳寻便是。”
“大器,你是聪明人,所以我便跟你说聪明人才能听懂的话。”秦忠慧将一本小册子推到他面前。
“若是新皇上未来跟众臣要忠公粮号的账本,那便是这些了。就由你来领这份功劳。”
“厂公,就算皇位上换了人,难道他不要御下的么?没了司礼监和东厂,难道他就能安稳接了这个朝廷?事情真的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听我说,大器。”秦忠慧以指节敲了敲桌子,曾经九千岁的威严回到了他的身上。
“我是说,真若到了那时,审也必定是你审,那就由你来定我的罪名,只要能让我留着棺材本回去继续吃河鸭,这庄买卖就算你与我做成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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