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京。
往日繁华的明京此刻各坊巷门口都挂上了孝带，那些急匆匆上朝的大臣们也得了消息，各自早早地戴孝结伴到了太岳宫门前候着。
启泰帝因为王恭厂大爆炸而下的罪己诏才刚发出来没多久，启泰帝驾崩的消息也一同传了出来。
王恭厂大爆炸死伤众多，但到了京城这块儿，其实已经没什么死讯了，多半都是被落石砸伤的报告。
整个京城东面，因为王恭厂大爆炸而死的，也只有两例。
一例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叟，当日震耳欲聋的炸响和冲天而起的蘑菇云让他以为天崩了，活生生被吓死在自家院内。
另一例则是太岳宫内年幼的皇子，死于一座从天而降的石狮子。
于是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暗地里流传着是启泰帝做了什么惹怒上天的事情，这才导致一个子嗣都没留下。
若是往日，这些人哪里敢这么传皇室的闲言碎语？但金鹞子死了之后，黑鹞子几乎要彻底成为秦忠慧的私兵，对天下言行的监察大不如前。
南明府鹞子指挥使武大器坐在桌前，面前摆着小二刚送上来的一葫芦“汾河”，还有几样斩鸡腿，落花生等精致的下酒小菜。
这几日他本是来京述职的，他在南明过惯了悠闲日子，每日别说公差了，衙门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对于他这种断了升迁之念的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仙境一般。
可自从他进了明京在官驿上房住下的那一刻开始，启泰帝病危的消息就在明京高官之中传开了。
他这名义上与金鹞子平级的南明府鹞子指挥使自然也是知道的，黑鹞子里有不少与他有旧，又厌倦了或者说害怕明京之中的腥风血雨的，都抢着来跟他攀关系，指望着自己能调到南明府去。
那里没有皇帝，没有百官，没有太监。
武大器自然是知道他们的小心思的，送来的凡是吃食酒水就都受用了，金银等物则一概留置，只说“我替尔等转交厂公，成与不成就看平日里你们做的是否让厂公满意了。”
他本意是想告诉来人自己并无这类闲心，要拜码头不如去拜秦忠慧。
可没想到人们传着传着都会错了意，渐渐地传成了他便是厂公的新八虎之首，他武大器不点头，哪个敢说自己能从此刻静的吓人的明京城中跑出去？
对此武大器也是颇为无奈，毕竟总不能管住人们的嘴不是？他也深知人言可畏的道理，此刻不是黑的也成了黑的。
可除了在驿站上房喝闷酒，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原本他是盼着启泰帝好起来，这样自己面圣述职完毕之后，就能继续回南明府过自己的安生日子，每日盐水鸭子配温过的黄酒。
但谁能想到，等来的是驾崩的消息。
武大器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汾酒的清冽确实动人，一点都不烧喉咙，润得很。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公鸭嗓：“金鹞子大人。”
“九千岁爷爷请您一叙。”
武大器一愣，立刻起身开门将外面那蒙着面的太监迎了进来：“厂公的意思是？”
“什么？”那太监被他一问也是有些发愣。
“我是在问，厂公是要我暗着去，还是以鹞子指挥使的身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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