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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1 / 2)

第118章

后山那些孩子,摸着心口来说,庄文亭没敢花全部心力去辨认。

不经他们的苦,就已经对人神共愤的苦难稔熟于心,若要把每个人的代号都叫出来,庄文亭心里明白,那叫复述别人的痛。

所以任淇指的到底是不是容颜,他无暇分神,不愿指认,神魂早已驰荡到百里之外——

他到底能不能说服任淇,把自己送回海市。

“任淇,把我带回去才有希望扳倒严明,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庄文亭故作镇定地说,可万一败了,从半山打出的电话将死无对证。

任淇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然而事到临头,无数个阻挡他带庄文亭进火坑的理由纷纷冒出了头,让人摇摆不定。他嗅出庄文亭的一腔决绝,手脚却像束上了金铁,动弹不得。

“我突然不想让你受人审判了。”任淇的眼角眉梢都挂上了难以描述的淡愁,却假装气定神闲,一味观赏监控里的动向。

看了不过一会儿,气脉只剩焦灼不安的躁意,连皮带骨地将他吞噬,监视器下方桌台被他猛地一拍,剧烈摇晃起来。任淇的额头突起一条青色血管,不由分说地揪起庄文亭的衣领,向一旁的空地拖去。

也许只有打穿他的七窍,才能救他。

任淇的硬拳带来爱恨交加的能量,很快就在庄文亭的颧弓留下一道新伤,伤口也在失心疯的重击之下越开越大。

一滴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落下,庄文亭轻轻裂开的眼角也湿了,他看了眼安然放在椅凳上的西装,语气平和地说:“那是你继父的外套?我想你从庄思齐那里失去的父爱,已经有人替他还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任淇神色复杂地掬捧着庄文亭有些残缺的脸庞,思绪越明晰,烦愁却越纠结——继父仁心热忱,能造出宫殿给他们遮风挡雨,别的呢?

庄文亭难得让别人敲打一顿,还能主动放弃还手,所以这一躺勾出了些许少年意气,闭目享受着片刻静谧。此刻他躺的是森严戒备的后山,鸟儿飞过,孩子军扔下刀具武器,追逐扑打,鸟羽垂了一支到他的鼻尖,不痛也不痒。

只有自由。

“他能弥补你缺失的父爱,却永远没机会替你复仇。不是你的继父没有天分,而是他们魔高一丈。任淇,你要相信最初的选择,只有我能置他们于死地。”庄文亭偷窥着任淇的眉眼,是与自己一比一的清寒,眉心倏地一动,长叹了口气,说:“任淇,就算是我这个哥哥迟来的见面礼吧。”

任淇的心间让这句话灌溉了既丰盈又辛辣的暗流,挣扎间,轰然的耳鸣发作了,他面如绞索,深陷血光遍布的沙场。

他推演无数次的沙盘里,只有庄文亭能解开难题。

“不要,不行……”任淇已经泣泪涟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以心安。

“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还没来得及问你。”庄文亭漫无定向地在仓库里走了几步,是质性自然、仍有遗憾的模样,忽而一顿,闲适地说:“你名字里的‘淇’,跟庄思齐算是谐音,谁给你取的名字?”

任淇的脸色微变,说:“是妈妈,她说这个字出自她心爱之人出生的淇江。我本来以为她有别的心上人,直到我发现庄思齐——”

“就出生在淇江河畔。”庄文亭的呼吸逐渐艰难,在神情极度难过的同时,还出现大惑不解的表情,“她爱他……”

这一发现颠覆了庄文亭对感情的认知,也彻底把山脚那场燃尽父亲性命的大火变得意味不明。

“我不要你们给我复制什么假人了,去他的严明,我这就把她给找回来!”

如果庄文亭当时的听力没有问题,彼时的仓库里,这句话是庄思齐说的。

可是……刚才还在手掌心的火苗,已经顺着引信、沿着燃油,钻进了堆满易燃物——烟草的仓库。

爱的形状有很多种,但庄文亭知道,纵火烧掉母亲的希望,不是。

“任淇,如果能让你的心里好受一点,庄思齐临死前是想要把她接回来的,是我为了给好朋友报仇,才一把火把他送上了天,说来说去,悲剧的导火索是我和严明,所以……送我回海市。”

任淇目眦欲裂地缓缓擡头,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你已经听到了。”

庄文亭做出双手被铐的姿势,叹息道:“我用后半生还你。”

自从白千羽打出那通电话,就一直在紫荆林茫然失措地盯着月亮发呆,可是越不想听到手机响,它偏偏会响个不停。

一看来电人是彭宁,白千羽顿觉大事不妙,接通后声音颤抖地说:“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我长话短说,几个小时前,严则的干爹溺死在温泉里,作为第一位发现死者的报案人,严则有重大作案嫌疑,已经被警方控制了。”

“蹊跷的是,经过初步调查,严则是在接到庄文亭的电话后才到的温泉,现场也有凶手作案后逃离现场的监控。正当警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庄文亭和他雇佣的杀手同时到案自首,现在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的笔录。据我那位公安朋友的透露,庄文亭还撂了不少其他犯罪事实和同伙,警方也很难办。”

白千羽呆呆地听他说完,看了眼天上的满月,怅然道:“今天是十五吗,我怎么记得月亮不久前才圆过一回。”

彭宁截断他的发傻,“你没做梦,好人释放,坏人自首,这叫天道轮回。”

“严则放走了?”

“嗯,告诉他能走的时候,严则还以为警察脑子进水了,教育了别人半天要照章办事。”彭宁说。

紫荆林下漫卷的落叶,留下道道脚印。

白千羽不知疲倦地在林下折返多次,月色给他上披了层寒衣,久久没有喧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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