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庄文亭闭着眼,发出痛苦的叹息声。
原来情绪难振的时候,话音也如星散。
“你的身上……不会……带着窃听和偷录……的装备吧。”庄文亭眉眼不擡,沉入摧心摘肺的痛苦。清风从窗外探入一缕,乌发被风吹起,呼吸里夹着的异样燥热也随风扫向白千羽的额头。
白千羽的喘息也开始不得要领,愕然看着他剧烈抖动的眼睫,仿佛看见石雨从天骤降,把两人都砸得面目全非。
“我当然没带。即使现在录音录像,也不能被法院认定为证据。”白千羽向后退却,全身的寒气四溢,命令道:“放开我。”
庄文亭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缠满血筋的手,又看着白千羽漠然漂亮的脸,于刹那间涣散了手上的力气,从他的身体彻底出走。
“我忘了,你的职业是律师。”庄文亭说,“是我多嘴。”
他的神色很快恢复明朗,目光澄明,含笑说:“考试成绩比法考的合格线多出四十分,你教书的那个学校,一直没有人能超过你。”
话音才出,顷刻间庄文亭就变了色,淡淡地讥讽说:“哦,不对,我年纪太大,记忆力也不好,差点把他给忘了。严则就考得比你多——”
“别说了。”白千羽板着脸,截断他数落旧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禾!你到底想把她怎么样?”
庄文亭抹去脸上波动的痕迹,不着云际地说:“我不该问你是不是在窃听,你也不该问我那个女孩的事,毕竟没人会笨到相信嫌疑人的当面之词。千羽,如果我说绑架小禾的不是我,你信我吗?”
“我不知道。”
庄文亭脚步有点踉跄地退回沙发坐下,藏在潮冷的黑暗里,单身只影,仿佛被随便出招的命运打回了原籍。
冷山高,岁月长,孤暮里漫无目的地囚在严家镇,当他苍白的庄老爷。
白千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擅长吵架,更不喜欢被人晾着不动,脑一热就说:“现在只有自首才能减轻量刑,文亭,你听我的,把小禾——”
“心魔。”庄文亭围困在萧然的四壁里说。
“什么?”
“疑心太重,会变成心魔,所有的事情就都琢磨不透了,是不是?”庄文亭突然从暗处躬身,惨白的脸上影影绰绰,勾勒出锋利的面骨,是无形的愤意化出的可感可触的样子。
“千羽,如果不是我老得该作古,还勉强能记得住一两件事的话,我记得自己说过,绑架是任淇的自导自演,还想让我再讲一遍?”庄文亭勾唇一笑,“所以我自谁的首?减谁的刑?”
白千羽看他极口否认,诘问道:“好,既然都是诬告,你打算拿毁你声誉的严则怎么办?告他吗?”
庄文亭用单手抚着颈间,左右活动着脑袋,极力排空不悦的感觉,神态自若道:“秦知琯害怕严则的那段直播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为了提前送我认干亲的大礼,让这段视频彻底从网上消失了。严则处心积虑演的这场戏,已经无从查证,所以我诉告无门。”
“你说什么?!”
庄文亭笑道:“我猜你的第一反应,是想反问‘怎么会是秦知琯,删视频的应该是你庄文亭啊’,我又猜对了?毕竟,如果我真的涉毒,最想让视频消失的理应是我。”
“你不仅不相信我的生意清白,还笃信我是个残暴无德的人。”
白千羽愣愣地不再说话。
“千羽,如果还把我当成你想要厮守长远的老公,
白千羽从心乱如麻里仓促地回神,下意识地说:“你说吧。”
“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这一生,也没有真正认清楚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经常有陌生的感觉,猜不透也看不透我。”
白千羽在几种答案里苦斗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你也没有在七年的时间里真正看清楚严则,却因为直觉没让你质疑过他一次,还是把那段糊涂的感情坚持下来了。”庄文亭双眼如炬,愁郁不解地说,“原来不是我有心魔,非要和严则比较,而是因为你,把唯一私密的真心只送给过他。”
“好了,不是就不是,我信你还不行吗。”白千羽沉下肩膀,泄气地盯着主次不分、重点严重跑偏的庄文亭,觉得他又好气又好笑,但尘封的愧疚却因他的逼问而奔逃出胸口。
白千羽从入律师这一行的开端,就没把那个人品爆发得来的分数当回事。
是严则猫在房间里查成绩,那声大惊小怪的嚎叫,才让他对“成为律师”这件事郑重起来。
“妈的!白什么破老师!还不是轻轻松松把你超了!”
“是谁连续半年背书背到后半夜的?轻松?”白千羽鬼祟地探出个头,吐着舌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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