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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1 / 2)

第59章

白千羽正与庄文亭一家人看戏。

说是一家人,其实除了庄文亭,就只有他的胞姐庄文慧。她穿着素玉色旗袍,外搭了个白色狐貍毛的披风,头发很有规矩地盘好,那张看起来岁数不详的脸上带着入戏的沉迷,手指在桌上点着节奏。

戏台,其实也就是这老屋最外间自搭的高亭,木漆脱落到看不清本来颜色,在院落里悬挂的大红灯笼下显得油红。

台子上的人着色艳丽,是不算雅致的大色块,红的蓝的粉的,很像给人祭奠时扎染的小人;戏是闽南戏,唱腔和动作都极为夸张,背后的乐师们敲着南鼓,吹拉着一些殉葬风的长调。

真的是填补了过年还要上坟这一习俗的空白。

庄文亭姐弟看得入迷,白千羽却看得很迷,语言不通就算了,台上的打戏也跟跳大神似的,简直是在给脑沟做另类按摩。

还好庄文亭早就不再捆着他,能自由在这前后院里走动,亲姐一来还多了点兄友弟恭的感觉,庄文亭提着壶给他倒普洱,一边说道:“这顿饭太油腻了,千羽多喝一点。”

白千羽握着杯口,做了个想泼他一身的动作,庄文亭眉脚一挑,朝他坐近了一些,两人黑色长款大衣的衣摆时不时勾在一起。

庄文慧微微偏头,有些埋怨地看着两人,“看戏,不许胡闹。”

庄文亭正了身,道:“没见过有哪个嫁出去的还非要回娘家过年,他们也同意放你回来?”

“家里太闹,西时天天发脾气,我出来求个心静。”庄文慧抿口茶,“他这是怪我知情不报,故意放走东叙。要我说,领回来的就是养不熟,我们一家人做了多少妥协,为了严东叙又牺牲了多少东西,他知道吗?”

庄文亭按住她的手,示意有外人在。

庄文慧眼中带恨,“明天陪我去山上给爸爸烧柱香,再看看那两个杀千刀的。”

“好。”庄文亭淡淡应下。

白千羽对他们家的那些故事根本不关心,只是在听见“两个杀千刀的”时,稍稍有些迟疑,夹菜的手落在半空。

“我去趟厕所,喝水喝多了。”白千羽拉椅起身,庄文亭下意识地就想一起跟过去,但一想姐姐还在这看着,便对身后的家仆使了个眼色。

白千羽简单地白他一眼,就朝后院走去。

长廊两侧垂着许多红灯笼,金鼓声还在身后传来,氛围诡异,白千羽硬着头皮找到最近的洗手间撒尿,刚要推门就听见里头有两个人在说话。

庄文亭这里的人他都算熟悉,平时嘴巴很严,都是没嘴的葫芦,能这么大侃特侃的一定是戏班子的那些人。

内容出其不意地让白千羽很在意。

“我给你说,装鬼的一个最大缺点就是,自己会害怕,哈哈。”

另一个人追问:“谁让你装鬼?出去接私活是吧。”

“什么私活?就在这院子里,庄老爷布置的,顶着一头长毛吓他旁边那个。”

“吓他干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庄老爷脑子里想什么那谁能猜出来?你别说,这么多年没练,鬼步走起来还真是要命。”

白千羽直接踹门进去,那两个着戏服画彩妆的演员直接吓飞了魂,没顾上擦手就想往外跑,白千羽拽住一人的戏服领子,急促道:“是你扮的鬼?”

随着身后一串细密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那人知道他这是活罪难逃,死路一条,脚步一软就开始胡说:“怎么可能?!谁这么无聊出这种馊主意?扮鬼哪有扮小生舒服啊你说对不对?”

白千羽还没来得及跟他继续对峙下去,那串密集的脚步声中又多了个信步走来的皮鞋声,直接让那两人激变了神色。

门被一掌一脚同时弄开,红灯笼的阴光中,庄文亭那张惨无人道的脸不辨内容,如同闷鼓的命令却揭露了他的不爽。

“把这两个人带到鸟室,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放出来。”

庄文亭有个装奇禽的密室,笼络来的都是些珍贵名鸟,常年在大半个地球横跨飞行的候鸟也让他圈养起来。那些鸟野性很大,不同种类关在一起还总是自相残杀,可以说是一地鸟毛。

只要是放个活物进去,必然能引起群鸟骚动。

两个男戏子下意识地捂住眼睛,也不敢挣扎,强拉硬拽就给拖走了。

庄文亭那副金边眼镜此时是红色的,透过那片薄薄的玻璃,眼中的犀利竟一分不少地割在白千羽的脸上。

他打发了手边最后一个家仆,缓缓擡起手臂,交叉放在胸前。

果然,白千羽冲他百无禁忌地捶打,声声都很大,最后打得他手又麻又痛,庄文亭却依然不失风度地站在原地,用极度冷然的眼神看着他。

那双眼睛,突然就深不见底,长陷黑暗。

白千羽有些失态,按住自己颤抖到失控的指肚,“你做了这么多戏,就是想给我洗脑,让我承认白千鲟已经不在了,是不是!”

庄文亭弧度很轻地点头,“是,他是不在了,我只是做了件普通男人都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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