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白玉茶盏轻抿一口，望着莲台外渐沉的暮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笑意。月白广袖不经意扫过桌沿，将几枚羊脂玉麻将牌碰得微微晃动，腕间的翡翠镯子也随之发出清越声响。
"徒儿们，方才画皮那出戏，为师竟打个盹儿错过了最精彩的剖心场面——"我故意将尾音拖得婉转如昆曲水磨调，又用象牙茶勺轻轻搅动着盏中茶汤，"不如...倒回时辰再瞧一遍？这次让王生带着记忆重生，恶鬼的记忆则尽数封存，且看这故事能否翻出新花样？"
麝月刚端起的茶盏"当啷"磕在青玉盏托上，茶汤泼出半盏："师傅这癖好越发刁钻！难不成要看那恶鬼生挖人心两遍？还要给王生开个'天眼'？"香菱攥着帕子的指尖微微发白，鬓边茉莉颤颤巍巍："虽说只是虚影幻象，可这般篡改因果...当真不会扰乱天机？"鸳鸯将玫瑰糕碟推得远远的，银护甲刮过瓷面发出刺耳声响："早知道该把御膳房新制的芙蓉酥留到这会儿，免得这会儿瞧了倒胃口——尤其还要看王生明知结局却无力回天的模样！"
晴雯猛地将汗巾甩在牌桌上，葱绿绸缎扫落几枚麻将："师傅莫不是被画皮女鬼勾了魂？哪有这般折腾人的消遣法！"小红急得直跺脚，珍珠耳坠晃得叮当作响："倒回时辰损耗蓬莱仙露不说，还要重塑记忆烙印...师傅您可真是...真是异想天开！"柳五儿对着铜镜补妆的手骤然停住，丹蔻在胭脂盒沿划出歪扭痕迹："前儿刚见过那恶鬼撕心裂肺的模样，这会儿还要看王生清醒着赴死..."
金钏哗啦一声将筹码推散，璎珞项圈撞出清脆声响："师傅这主意，倒比那恶鬼还狠三分！活生生要把人往绝境里逼！"玉钏捏着骨牌的手指微微发抖，累丝银镯相互磕碰："虽说知晓是幻境，可这般虐心场面...总觉心头发紧。"紫鹃连忙将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覆在牌桌上，生怕污了血迹："要不...换出《牡丹亭》来瞧？杜丽娘游园可比这生死折磨雅致多了！"
莺儿编到一半的金线骤然扯断，石榴坠子在绣鞋上晃出凌乱节奏："师傅该不是昨夜偷吃了蟠桃园的醉仙果？怎生出这等疯魔念头！"茜雪捧着酸梅汤的手悬在半空，团扇忘了轻摇："带着记忆重蹈覆辙...这比直接剜心还煎熬！"袭人急得从檀木匣里取出安神香，青烟缭绕中嗔道："师傅若执意如此，好歹备些宁神的玉露琼浆，免得妹妹们瞧完做噩梦！"
我歪着头看她们七嘴八舌，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翡翠骰子，听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与嗔怪声，倒比牌局更有趣三分。见小红气得直揪发间的蝴蝶钗，晴雯涨红着脸要掀桌子，索性将骰子重重拍在桌上："罢了罢了，瞧你们这副被霜打的模样——"故意拖长尾音，在众人如释重负的叹息声里狡黠一笑，"且容为师再想想别的乐子！"莲台之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娇嗔，珊瑚手串与珍珠步摇的叮当声中，倒比先前牌局更热闹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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