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声,殿内如同进了成千上万的苍蝇。
侍御史裴肃心中疑云重重,久传司隶台别驾萧邢足智多谋,按理来说顺着皇帝老儿的话,说个不知情,最多削减职位,罚点俸禄了事,可要是把这矫旨之罪揽在头上……
纳言苏威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则内心也是十分诧异,今天这气氛似乎有点反常啊。
隋文帝眸如寒镜,轻轻扫过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朕这有份奏疏,有人奏告你私通伯脱四部,收受财物,在划分草场和互市两事上偏袒伯脱四部,此事可否为实?”
“属实!”
晋王杨广情急之下,再也慌忙打断问话,出列道:“儿臣有事启奏。”、
隋文帝面挂寒霜,并未出声。
良久,杨广见玉阶之上并见反对,才壮着胆子开口:“臣弟汉王年少无知,虽铸成大错,但其意在漠北,非图谋不轨;司隶台别驾萧邢忠厚多谋,数次立下战功,还望父皇念其功绩,从轻发落。”
隋文帝冷笑一声,缓缓道:“此子恃宠而骄,无视法纪朝纲,焉有从轻发落之礼?来人,拉出去砍了!”
萧邢眼看隋文帝情绪越来越激动,心道不好,忽听见“拉出去砍了”不由大惊,这怎么跟商量好的剧本不一样?
千牛卫甲胄铿锵,汉王猛然蹿起:“儿臣愿以性命担保!”话音未落,隋文帝已冷笑三声:“那就一同斩了!”
群臣一时呆愣当场,什么情况,隋文帝从未如此动怒,一气之下要将汉王和萧邢两个平定漠北的功臣全砍了头,那还了得?
这次世族官员今天只是借着汉王矫旨之事把萧邢拉下水,给隋文帝施加压力,阻止科考制度的落实。
权力,是需要平衡的。
世家大族吃的脑满肠肥,朝中大红大紫一众官员全都出自世家,萧邢算是唯一个以平民出仕的官员。
如果因为今天众位世家官员的奏告将萧邢砍了,那世家与隋文帝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对谁都没有好处。
纳言苏威坐在上首位置,知道此时不能再装作无事发生,赶紧起身道:“陛下息怒,臣以为汉王和萧邢两人虽有罪,亦有功,罪在矫旨,然功在平定漠北突厥人的百年之乱,功过相抵便是了。”
隋文帝摆了摆手,打断苏威的话:“功是功,过是过,岂有功过相抵的道理,这二人胆大如斯,正如侍御史裴肃所奏,若不严惩,恐诸藩效尤,国本动摇。”
殿内站的都是世家官员,算得上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从刚才隋文帝与萧邢的对话中就感觉到了不对,眼看连纳言苏威的劝诫都不起作用,不由骑虎难下。
若隋文帝真的一怒之下斩了萧邢,那就是世家与皇帝彻底撕破了脸皮,这对他们这些世家来说,一是不值得,二是损失太大。
打天下,守天下的是皇帝,分享利益的却是他们这些世家。
一想到这里,原来还纷纷要求治罪的官员们默契地互相眼神示意。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内史令杨约:“臣以为苏纳言所言极是,汉王和萧邢两人矫旨之事情有可原,若是以此治罪,恐寒天下臣子之心。”
杨约刚说完,刑部尚书薛胄也站了出来:“陛下,萧邢未经大理寺三复奏……”
大理寺少卿赵绰往前一步,端了端官帽子,中气十足开腔:“陛下,不可滥刑!”
越国公杨素注意到隋文帝唇边不经意地掠起一丝诡笑,心中不由一凛,忽然想起今日朝会许多不合情理的地方来。
是以退为进!杨素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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